切勿對生活中的任何事物感到陌生。扮演一個角色時,你必須找到自己與角色的共同點,但絕對非僅於此。這尤其顯現於我們即將探索的最後一個角色原型之中——農民階層。
從哪裡可以找到農民的形體?如果你知道去何處觀察的話,或許透過觀察就能找到部分。哪裡呢?自身的語言環境,或旅行中都可以。
但這裡有個了解農民的好方法,就是觀看勃魯蓋爾’的畫作《婚禮之舞〉2。
看著此作品的第一發現,必定是畫作散發出的絕對歡樂氛圍。這幅畫沒有給觀眾任何關於貧窮、被欺負或迫害的訊息。毫無任何緊繃的張力,人們自由、快樂並且無比樂觀。
他們的舞蹈毫不優雅卻非常歡樂,有種和諧與齊心一力感。他們知道如何以帶給彼此歡樂的方式齊聚一堂,那是現在的我們不再擁有的失落。
這就是「社群」的切實寫照。在這些農民的世界裡,沒有人須感受孤獨、被孤立或與眾不同。他們分享著一個共同的結構,將大家團結在一起。
要知道這不代表它就是個缺乏傳統習慣的世界。畫中無論男女都戴著帽子,這些帽子似乎沒有必須存在的實際需求,純粹是裝飾性的。我們都知道農民沒什麼錢——但他們的穿著仍然極具裝飾感。
他們顯然沒有那些貴族或中產階級的拘謹和形式,但也沒有任何邋遢或凌亂之處。雖然他們可能已盡已所能裝扮讓婚禮顯得更喜慶,但仍散發出若有必要,他可以直接從派對中離開,衝向主人替其服務的感覺。
你能從勃魯蓋爾畫出農民在乾草田裡幹活的作品中,全盤了解農民所做之事,資訊豐富幾近百科全書的程度。畫中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該做之事,沒有任何門外漢混進來。他們被樹木圍繞著。他們擁有土地。他們擁有著能讓自己快樂的一切。
要扮演農民,必須讓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此生命類型中,以全然動物性的方式與生活連結——他的汙垢,他的性能量。農民有種大膽性,有種豐足感。農民的生活選擇是有限的—一吃、喝、睡、私通、跳舞。
性生活很棒。生活美好而無愧於心。
他與生命是身體上的關係。你必須以行動代表語言,不精緻也沒有細膩可言。人們面對死亡的態度並沒那樣懼怕。農民簡單、直接,有一種缺乏自我克制的自發、自然性。
但如果你說農民太粗魯以至於無法更深層理解事物,那你就錯了。讓我們來看另一幅佛萊明文藝復興時期的畫作,十六世紀的希羅尼穆斯 •博斯(Hieronymus Bosch)的作品〈賢士來朝〉3。請注意畫中場景設置——一個馬槽,這聽起來很優雅,其實它只不過是個穀倉。但整個場景會因為這樣就不那麼快樂嗎?一點也不。
盛盛之家周圍環繞着各種弄具,這在別的耶穌誕生的畫作中並未如此描繪,卻因此增加了親密之感。
你們要淨化自己的思想,不要認爲誰是「低下」的。農民與你不同,他穿著不同的衣服,他比較沒有錢,但他並不低下。事實上,多年來全世界的時裝界一直在模仿著農民的裝扮,因爲它們色彩繽紛,穿起來又舒適。一般人用衣服掩藏自我,而他們的穿著不爲掩飾而存在。農式衣裝的本質是豐盛蓬勃的。
為何農民常如此快樂的原因之一,是擁有著永不失去的土地,他的根深扎於此。這是農民所認知的宇宙眞理——人與土地緊密不分。
這裡指的是一個世紀之前的或甚至是今日的歐洲農民,當時英國小說家托馬斯•哈迪(Thomas Hardy)的戲劇《還鄉》(Return of theNative)中有個人物來自城市,這個城市人去鄉下時發現人可以享受生命,不用只是忍受生活。
但美國沒有這種東西。美國好像在歷史流變的過程中搞混了,困惑了,我們不再與任何事物有緊密關係。美國農民常到了為時已晚之際,才視自己的土地為可以開發並出售的東西。它是商品,而不是流傳永世的遺物。
農民之樂來自於土地提供的一切事物——植物、蔬菜、動物。你能從勃魯蓋爾的畫作中感覺到萬物一同生長,一起跳舞,有種充實感與開放感。地球從不隱藏,一切都攤在陽光下。人們對自我的身體認知有一種自由之感。
在歐洲的農民生活中,每個人都會建立家庭。在義大利的某些貧困區,任何孩子都屬於女性。如果有孩子走失或弄髒了,任何女人都會接納孩子,安撫洗淨之,再將孩子歸回原處。他們沒有區分「你的」或「我的」家人。是超越個人的,所有人都是一個龐大家庭的一份子。這是一種全然團結的體驗。
農民並未失去男女兩性的動物本質。動物不會說「我們找人介紹一下對象吧。」動物世界裡沒有「命中注定」一一人與人透過某種方式在
一起。拋棄關於命定的認知能讓你減輕很多負擔。
但這可不是說農民沒有心智思想,或生活沒有痛苦。要扮演農民,須準備好面對艱困,然後牙齒不要太完美,身體不能太嬌嫩。
一般人的生活大部分時間都在保護自己避開各種危險元素。農民則與這些元素直接接觸。他與土地共享環境,總是與大自然爲伍—雲、雨、泥、陽光。他不用教學手冊來搞懂性是怎麼一回事,他所享受的性愛就像動物一樣自然交配,具有春天和歡樂的質感。
再強調一次,農民並不是低下階層。其生活方式雖與我們不同,但毫不遜色。地主分給他們土地,有居住的地方,不用擔心貸款,不屬於工會,不是水管工人,不懂時薪制。他們會思考的是份內工作。
他們在土地上過得很舒服。他們不是懶鬼,不是流浪漢,也不窮!他們接受生與死是人的一部分,也是大地的一部分。他們接受大地。扮演農民時你會忘記什麼是骯髒。對他來說,那是土壤,不是汙塵,你必須懂得兩者之差異。農民身上總會帶著土地的某一部分。你必須保持心胸開放。
要了解農民有個很好的練習:挖馬鈴薯。首先必須創造環境—土壞是溼的還是乾的?忘記自己的拘謹和約束,合理化自己的身體,讓身上的每一部分都與大地連結。
之前所討論到關於貴族的內容也適用於農民身上。你的穿著影響你成爲的人。農民穿著木製鞋和結實靴子。可以參考梵谷的農靴畫作。這是個物盡其用,無可丟棄之物的世界。一切都有其價值,沒有舊物或腐爛品。男人穿著這些靴子直至破損。如同圍裙屬於女僕的一部分一樣,農民是勞工階級的一部分。
在塑造角色時,你可以利用自己。主演奧尼爾戲劇《安娜•克莉斯蒂》的女演員,無須變成妓女才能理解她的角色。她身為演員或許知道遵守合約規則是什麼意思。妓女是專業人士,對自己的工作有超然的疏離態度。她是去賺錢的,這樣的她身上必定有某種冷醋無情的面向。
履行合約時,她不會賣掉整個商店(自己)。她只給了合約上同意過的內容。
不過你對角色的理解必須超越自己的生命經驗。當馬龍•白蘭度在田納西•威廉斯的戲劇《慾望街車》中飾演史丹利•科瓦斯基時,他用梵谷畫的農靴來幫助自己理解角色。他把科瓦斯基視為一個來到城市的農民,因城市而破碎。「很好,馬龍。」我跟他說,「但你要如何變得可行動?你如何表現出他的破碎?」
我們目前一直在探討的農民階級是鄉村的。勞工階級也有一種傳統,是城市化的。美國的勞工階級經歷了許多變換階段,但是生活於其中的人是無法客觀理解的。
在美國我們無法談論當代的勞工階級,因爲它最純粹的形式已經蕩然無存。所以我們必須追溯的是,在勞工階級的精神被工會主義變成商品業務之前的歷史。
在現代城市和高樓大廈出現之前,美國勞工階級源自於歐洲的農民階級和鄉村中小農場的工人。他們是回歸土地的那個階級。他們的歸屬即土地,而土地後來變成了城市。
這堂課建基於在大地上工作的基本原則之上。如果不探討這片土地上的遊戲與音樂,就不可能想像得到這個歷史悠久的勞工社區團體。勞工階級者常演奏的樂器是口琴或吉他。隨著時間推移,他們也開始適應起其他的樂器和遊戲。
做工的人來自於土地及其工作的社區。工人有一種力量和自我意識感。他自尊自重地說:「我會工作到死為止!」他是一個堂堂正正的人,不彎不曲,沒有破碎。
他行動自如,從容不迫。他不是懶鬼也不是流浪漢。他佳在自己的木屋裡,自己的土地上,土地四周有圍籬。他過著一個人於環境中所能過的最好生活方式。無論要修理的是重大機械還是木犁,他都會面對並處理。他做好份內工作,好好做著誠實的好人。
今日的美國工人不能稱之為勞工階級。這個階級本是個傳統,由父親傳承給下一代。現在無法同日而語。
階級區分,在其他歷史時期是絕對不得妥協的。現在的這個時代,人沒有社會抱負,而所有階級都被民主化了。這不代表階級的消弭,只是更難見到明顯階級和區別。但清楚看見並分析級別差異是你演員工作的一部分。
你必須知道自己扮演的角色階級。我們是民主國家,我們有的階級是金錢階級和上層金錢階級。我們還有底層金錢階級。但我們沒有所謂的勞工階級。我家大樓的守衛在紐約最好的地段擁有三間房產,他的新車總是直接停在大樓前。這是個替我看守大樓的警衛喔,我可沒有三間房子。這當然不是說沒有窮的大樓守衛,只是現在的階級不再絕對了。
它們是流動的,有彈性的。
當你在工作田納西,威廉斯的劇本時,以上所談的區別都必須被深刻了解。此外,你還必須了解美國南方文化。南方建立之時像建立希臘那般,自成一格。它有自己的貴族氣質、自己的價值觀、自己的生活方式。南方的男女,行為與你們大相徑庭一億倍,思維方式不同,行為方式不同,對思維想法的理解也不同。這些都與你們的教育或生活毫無關聯。但是田納西的劇本在全世界不停上演。我聽說去年光是莫斯科就演了七部他的戲劇作品。
在南方有階級的混合,以及誠如大家所知——棉花工業,那表示數百萬個黑人在棉花田裡工作。大部分的活動都在此發生,尤其是那些很戲劇性的事件。
在1700年時你若有一美元,你可以買到半畝地。事實上,首批抵達南方的移民,每人都配得了五十英畝地—每個陌生人都有。那時美國是個很大的國家,擁有很多土地,卻無事可做。如果看地圖,你會覺得南方好像整個世界般那樣地廣大。
這對從勞工到貴族的所有階級來說都很艱難。南方也是當時英國人遣送罪犯之處。所以從一開始貴族和罪犯同時抵達,罪犯靠自己努力逐步爬升,兩者都於此創造了自己的文化。
從一個有奴隸與業主制度的文化中長大,與你現在所知的文化截然不同。有些人擁有像法國國王的家園一樣富麗堂皇的棉花種植園地。這種特有的南方富麗堂皇的品質,是北方人從未觸及過的,但這正是他們當時想要的,也建造實現了的品味。
下一階段要談到美國內戰時期。我們現在都認為那是場精彩的戰爭,因為北方獲勝了並解放了奴隸。這是很浪漫的想法。在南方長大的田納西,了解到那是「重建」時期。對於南方重建來說,北方佬打仗是爲了獲取南方的棉花田,然後生產棉花賺錢。北方想要南方的錢,剝創黑人獲利,他們是基於這個原則去打仗的。北方佬想把南方打造成屬於北方的另一個大型工業。
南方當時沒有被北方打敗的感覺,沒有打了敗仗的表現。在田納
西•威廉斯的戲劇中,你能感受到那無法征服的南方本質。
我曾受邀去北卡羅萊納大學擔任獨幕劇演出比賽的評審。我每天晚上都會看到三齣獨幕劇,我大爲震驚。這是不久之前而已,但每齣戲都與內戰和南方有關,而且在所有戲裡南方都贏了。而每齣戲的英雄主角都是軍人。
他們了解軍人氣質的古典意義。他們軍隊的領袖非常俊美,舉止得體,待人友善,熱愛自己的軍隊。南方人相當熱愛領導者。現在的我們不喜歡,我們喜歡很「人性」的人。他們崇拜領袖,追隨他並效法這些領袖。這即是賦予他們貴族氣質的由來。
李將軍*風度翩翩。看他穿制服就可以讓你崇拜起一個軍事領袖。
只要看著李將軍再看看格蘭特將軍”的穿著,你就能了解北方與南方之差異。南方培養人們在行為和外表均具有貴族氣息。他們建立受人尊敬的家庭,家庭生活在南方十分重要。
南方人能從他人的穿著方式了解其所屬階層,無論是上流社會還是貧窮白人。你無法在紐約用這一招,沒人知道自己身邊的人是何方神聖。現在的美國各地,大家都穿著相似的衣服——短褲、毛衣,或T恤配工作褲。人們的外觀同質化了。
田納西•威廉斯的劇作中寫道,南方至少有四個階級——貧窮的白人、貴族、勞工和奴隸階級。這對南方人(還有你)來說有很多要學的——做好做對,否則就承擔後果—這句話也可以用在扮演他們的你身上。
你可能會問所謂的「紳士」是什麼意思?即使是勞工階級亦有紳士風度的行為表現。這非常重要,了解它能幫助你理解為何紳士原貌會在社交場合產生質變。他們尊重制服,也希望這種情況能持續。貧窮白人階級隨著年歲增長與內戰激情的消退,每個人都想延續軍人貴族統治的時光。
南方的人保持著此種紳士行為,也渴望被領導。多數南方人因此受到欽佩。南北戰爭戰敗加上棉花價格暴跌,南方飢餓且瀕臨死亡,土地一塊塊被售出。但是南方人舉止仍永遠紳士。這也是田納西,威廉斯戲劇中描繪的非常南方的現象。
南方人模仿了自己欽佩的行為舉止—男子氣概,彬彬有禮,細心,極其有禮。而有禮貌的意思是:我鞠躬行禮但不親密,絕對不親密。無論貧窮或富有的南方人都帶有一種尊嚴感,以及一種同袍情誼。
它不是根據金錢來衡量的,我希望你們了解,他們的文化本質是以貴族之態度來自我對待—良好的心智,經教育洗禮的身體,受過深度教育的頭腦。受到相當尊敬者都具有這些特質。即便是較貧窮的階級仍仰慕之,渴望之並模仿之。
我們的作為則正好相反。從南方的角度來看,我們仍然是那陳舊的是北方佬。北方代表著掠奪金錢者、毯包客6、剝削者、缺乏教育、缺乏榮譽、缺乏誠信。北方表現的是許多經濟和物質方面的掠奪。有什麼拿什麼。不是白拿就是偷。那是北方的理念。
北方做什麼都是爲了錢。我們只有金錢思維、無知、沒禮貌、未受
教育。你知道北方在這層面上可說是近乎美德破產了嗎?
第二次世界大戰開始時,南方一貧如洗,這在田納西的戲劇裡清楚可見。當土地一片片消失,而擁有某種事物的安全感全然殆盡之時,《慾望街車》出現。那是沒有工作,徹底崩壞的世界。
當時的貧困如此嚴重,讓田納西在他的第一齣戲中描述人們如何以最糟糕的方式住在廉價公寓裡。其另一齣戲《玻璃動物圍》’,主角進入自己兩房公寓的唯一途徑是爬過防火梯。想想他們貧困的程度:自己的居所沒有正常入口。在《慾望街車》中,殞落的階級闖入了主角史丹利的公寓。那是一位名明布蘭琪,杜波伊的人,你會從她身上看見貧困對她與其家人造成的影 。
她被南方放逐,因爲自己的家族變賣了所有東西。他們完全破產,她不停更換工作。這是一位舊時貴族,受過特別的南方教育,特別到讓自己得在生活中開始扮演角色。
南方女人的生活方式是戴上面具。她總準備著一段令人感動的台詞。即使去的地方只是個藥妝店,她也必須以一個白人女性的身分用白人的方式行事。即使活在貧困之中,她仍戴著棉花園地主高貴生活的面具,而她口袋裡空空如也,連一毛錢也沒有。
南方女人曾是南方的核心,是生命之力。南方女子比任何人都優越,因爲她的白人孩子能延續上流社會。南方生活之中心,是能延續白人之子傳統的女性。這賦予她一種生命需求,也給了男人必須出類拔萃的動能。
男人強迫她們優越並以特定方式行事,爲了保持女人之純凈。
「純淨」意指:「我不和任何人說話,不和任何人親近。除了父母之外我不和任何人握手。我遠離親密關係。」她們不得不演出這種虛假質感,而且重複上演到所有人都能認出自己時時在演的地步。
布蘭琪進場,眼神飄忽,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破舊的白色兩房公寓裡。她被這貧窮現象嚇壞了,她充滿恐懼⋯⋯當下的她立即被摧毀。
第二十二堂躁舞台上的階級描織
多數的你們很難理解道一點。你們有乘坐五月花號“一起遠渡重洋而來嗎?沒有的人都只是貧窮的白垃圾”,要知道你們沒有「血統」。
你不能根據自己的中產階級生活來評斷這些角色特質,你必須從角色身處的角度來看他們,以角色的觀點扮演角色,否則你只能演自己和察人。我希望你能明白,戰前的美國南方,會經有個男人創造出一個女人來當他白人孩子的母親,在此意義上他擁有權與力,用女人的純潔塑造了女人。
沒有人再談「純潔」了,對嗎?這裡有人是「純潔」的嗎?
田納西劇中女性的拉扯在於遠離成功和逃避後果。現今的女人都知道自己必須長大也會變老,女人必須夠強,必須與世界抗爭。田納西戲中的女性不面對一般的生活問題。在《慾望街車》中,世界上最糟的噁男們在星期六晚上要來打牌,布蘭琪卻忙著確定自己穿著得體。史丹利覺得她很神經質,我也這麼認為。
希望這樣子有某種程度地闡明了戲中男性與女性所扮演的角色?
這齣戲的世界從一個只有路易十四的城堡才能媲美的華麗種植莊園開始,然後世界崩毀了。完全的破產迫使民眾離開並前往其他城市。他們不再是那個偉大種植園的一部分,他們不得不面對在其他小城市生活的現實。
現在,你是否清楚了解其貧困,以及這對一位相信自己有十七位紳士追求者的南方母親來說有多困難?你看,她被那充滿讚美的迷人世界包圍著,她說她記得紳士們送她的花多到覆蓋了整個花園。
在《玻璃動物園》中,母親知道有一位追求者在追求她女兒——一個可愛的處女,既殘廢也無法正常行動。對於這位紳士,我想他大概月薪十美元,沒有什麼前途,愚蠢又庸俗—母親卻爲了這種人而打扮,穿上她年輕時的衣裝。
現在我覺得這是一種很深層的文化,能爲了計程車司機穿上自己結婚時穿的洋裝。
你參與的大部分戲劇中都有衝突。是兩種生活方式的較量。身為演員,將兩者提升至其最高水準,賦予它們規模size,以加強劇作家之思想主旨,既是演員職責也是特權。
在這些原則上如果你練習足夠,你可以自信地說自己已學會了一種能永存於己的表演技巧。就算沒立即出現成效,一定隨後就到。
如果身為演員的你已經做足了功課,那麼在面對經紀人、導演或製片時就無須謙虛或感到抱歉。你已完成了自己專業所要求的磨練,他們還沒有。當你能忘記這些技巧的時候——當這些技巧如此安全地存於你身內,你不用特別有意識地調用它—你就會眞正地開始表演。藉由心扉的敞開,你允許事情自然發生在自己身上。
釋放你的才能,讓它發揮作用。你透過不「演」的奇蹟,實現了目
標。看起來似乎根本沒在演,是你最成功的時刻。
但即使「成功」也是個短暫的目標,沒有演員會覺得自己的演技永遠都很厲害。即使他工作時運用得當,也知道表演沒問題,他仍覺得自己明天會做不到。
演員有顆內建的破碎之心,這有助於理解,無助於獲勝。沒有演員在生命之盡頭會看起來像個銀行家——他會看起來傑出顯著,但不像人生勝利組。當演員是要付出代價的,而這代價就是付出自己全部的心。